江意爷爷死得很早，他对老人家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瘦瘦的。
佝偻着腰。
手里拄着根木头削成的拐杖。
每回见着他，都要笑眯眯地叫他一声意宝，然后领着他进屋，献宝似地从木柜子里摸出个布包，塞给他。
那一层泛黄的、散发着陈旧岁月味道的薄薄布里，装着老人家沉甸甸的爱。
有时候是水果味儿的硬糖。
有时候是软趴趴的巧克力。
有时候是过期了的牛奶。
有时候是长了霉斑的糕点。
末了还要悄悄跟他咬耳朵，说这些都是给他留的，一个也不给江翊吃。
老人家眼睛不太好，满心只想着把珍贵的零食留给小孙子，根本没发现那些被他珍藏的零食，大半都过了保质期。
江意五岁那年，老爷子摔了一跤，身子骨迅速衰弱。
那之后半年不到，就去了。
这么多年，岁月侵蚀了老人家的脸庞，留在江意记忆里的，也就只剩那些过期的零食，和一声声意宝了。
“这是迷路了？”
迟妄走出电梯，发现江意还站在一楼大厅门口。
江意迅速抹了抹眼睛。
“你买房买哪儿不好，偏偏买金紫华苑。”
“这个开发商开发的所有小区都一个鸟样，不是花园就是绿植，路更是十八弯，就不是碳基生物能走的。”
金紫华苑是原祁他们家的工程，当高端小区打造，尤其注重绿化。
好看是好看。
高端也是真高端。
但就这个路吧，七弯八拐的，没点方向感的人，一绕就晕。
迟妄走到江意身侧。
小学弟声音喑哑，眼眶也红。
迟妄当没看见。
“是吗？助理买的，早知道买之前应该先联系你，问问你的意见。”
江意看他，满眼嫌弃。
“联系我？你联系我干什么？你就算联系我，你觉得凭我俩这关系，我会搭理你给你点什么实用建议吗？”
小学弟态度恶劣得让人拳头直硬，迟妄倒也不恼：“这哪儿说得准，万一好人有好报呢？”
“就你？还好人？”
就这种女生在他旁边摔倒扶都不扶的货色，说自己是好人？
那好人的门槛未免也太低了。
迟妄摸着下巴。
“毕竟昨天那么大雨，我被人撞了，不仅把撞我那车主送医院，还帮人把车都送去修理厂了，这如果都不算好人——”
迟妄拉长音调，转头对上江意的视线，眼睛一弯，笑得颇有几分暗示性。
“那什么才能算好人？”
草！
狗东西在用救他这事当筹码拿乔呢！
江意咬咬牙，扯出个生硬的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房子？对地段有什么要求吗？”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不管江意再怎么和迟妄不对付，他被迟妄救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赖不掉。
他向来有仇必报，但受了人好处也不是转身就忘的白眼狼。
迟妄这份情，越早了结越好。
江意脾气燥，很多时候都不会刻意掩藏情绪，有什么想法一般都写在明面上。
迟妄一眼看出他的算盘，打了个太极：“这边我还挺满意，暂时没有换房子的打算，以后有需要再联系你。”
江意的笑顿时没崩住。
“你就不能爽快点，让我把这个情当场还了拉倒，非要拖拖拉拉到以后，怎么，想用这个做把柄拿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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