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飞机起飞时,晏临渊望着舷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灯火,恍惚间看见十八岁的叶知薇站在云层里对他笑。
下一秒,剧痛从肋间炸开,幻像消失,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邻座的女人放下手中的杂志,她敏锐地注意到晏临渊额角的冷汗。
晏临渊摇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围巾里。
那上面还沾着地下室霉味的气息,是他在机场卫生间随便买的廉价货。
“我没事。”
他声音轻飘飘的,“只是有点晕机。”
沈语梦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违和感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明显大一号的驼色风衣,左手无名指有长期戴戒指的痕迹,右手却诡异地扭曲着。
最令人不安的是,即便在26度的机舱里,他仍在不自觉地发抖。
“我是一名医生。”
沈语梦递过一张纸巾,“你的脸色很差。”
晏临渊接过纸巾时,沈语梦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淤青,那是专业捆绑才会留下的痕迹。
沈语梦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家暴受害者。
“谢谢。”
晏临渊把纸巾攥在掌心,却没有使用。
他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尤其是现在。
但只要飞机落地,叶知薇就算把地球翻过来也找不到他了。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腹部直窜上来。
晏临渊眼前发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他下意识去摸,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猩红。
沈语梦一把扯开安全带,“空乘!
这里需要紧急医疗援助!”
模糊的视线里,晏临渊看见女人修长的手指快速解开他的衣领。
真奇怪,他居然在这时候想起叶知薇的手,昨晚那双手也是这样解开了谢执玉的衣扣。
晏临渊感觉自己被无数双手托起,像片落叶飘在暴风雨中的海面上。
他想起被推下泳池时的感觉,冰水灌入肺部的刺痛,麻袋纤维摩擦脸颊的灼烧感。
最痛的是叶知薇那句“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每个字都像钝刀在心上凌迟。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晏临渊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
多讽刺啊,叶知薇亲手打碎的肋骨,此刻正插在他的肺里。
她总说要保护他不受一点伤害,最后却成了伤他最深的人。
机舱的照明灯在头顶晃动,沈语梦的衬衫被汗水浸透。
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正在她手中一点点流失生命,而某种说不清的直觉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空乘小声询问:"
医生,需要紧急备降吗?"
昏迷中的晏临渊突然剧烈抽搐。
沈语梦按住他,转头对空乘说,“联系机场准备救护车,患者有多处骨折和内出血,需要……”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忽然被抓住。
那双涣散的眼睛奇迹般聚焦了一瞬,沈语梦看见里面盛满令人心惊的决绝。
“不要……医院……”
晏临渊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从嘴角溢出,“求你……”
沈语梦愣住了,她鬼使神差地点头:“我在郊区有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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